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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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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寧陸會同意青竹的提議多少還是顧慮到了現今在螢卓的地界, 此處長老會掌控權勢,而青竹作為下任長老會的成員也不容小覷。

而且他看起來似乎與昏迷的李幼如相識,若在這兒起沖突, 事情便會傳回長今城寧石清的耳中, 到時候事態會變得更加覆雜。

柳芳院裏頭燈火如白日,青竹坐在床榻旁輕搖晃著李幼如的肩側:“阿游, 別睡過去, 你快睜開眼。”

寧陸靜站在門口處看著他們,而他身側也站著個婦人打扮的女人, 她在剛開始的驚慌之後很快便鎮定下來。

“你同這姑娘是何關系?”

寧陸斜眼看向她,“故人。”

“故人?”青竹之母卻並不領這套說辭, “她身上的傷不是你打的?”

寧陸默認了這個說法, 雖然他知道剛剛那一腳並不致命, 可是沒能註意到她身上本就帶著傷。

青竹之母盯著他許久, “你為何會來此, 是特意來追捕這個孩子的嗎?”

此話一出,寧陸才轉身面向她。

“你認得我?”

追捕一詞從她口中出現, 而現今還在昏迷之中的李幼如並未說過什麽, 那便是這個婦人也知曉十年前長今城那樁逃婚。

青竹之母皺眉道:“我曾經去過奉安的長今城。”

有關於這件事情的記憶過去多年了,許多人和事已經記得不是十分清楚,可是有些人確實一眼見過後便會深深留在腦海之中,直至某一日這份模糊的過往便會突然浮現在眼前。

最初她剛在這兒見到李幼如的時候, 以為自己眼花繚亂了認錯人。畢竟是十年之前見過的人,她作為出使奉安的使臣之一也曾有幸參與過那場盛會。

作為螢卓的使臣她大多數時候也只能在酒宴上看著觥籌交錯的場景,久了連嘴上吃的是什麽都記不太清了。

但那日卻不同, 天上烏雲沈沈,比武場上的氛圍也仿佛要凝結成一片烏央烏央的黑雲。

可等到一個少女手挽長弓出場時, 這片烏雲就仿佛頃刻間散去,日光落在她紅色的長發上無比耀眼。奉安派出的箭手不僅是一個女人,而且還是個剛及笄未多久的貴女。

嘲諷與質疑的目光未曾讓那個貴女退後一步,當她拉動弓弦震動全場的時候,便已註定在這段歷史之中刻下痕跡。

“可惜這個姑娘生在奉安,只怕餘生這份箭術都難以得到施展。”當時同她一塊去的螢卓使臣便看出了這個局勢,無論多有才能,長安城的貴女都不能輕易拋頭露面。

可還未等盛會結束,奉安的皇帝便病倒了。

不過幾日之後,那驕陽下一箭鳴動長今城的少女便逃婚了,無人知曉她是何時逃離的長今城,待到府中仆眾發現的時候早已人去樓空。

此事震驚了長今城,連當時在奉安的各國使臣都感到了訝異。可逃婚的少女再沒了行蹤,無人知曉其中究竟發生了何事。

初開始的那兩年,時不時還能聽到有寧國公府派人追捕的消息,可慢慢這件事情就隨時間流逝被人遺忘了。

寧陸道:“此事與你無關。”

“你沒看到她都奄奄一息了!都幾年了,難道還非要糾纏不清嗎!”

“你們別吵了!”本就心煩意亂的青竹沖他們喊到,他上前緊抓住寧陸的衣領,“你究竟是何人,在螢卓究竟所為何事!”

青竹之母立刻上去制止兒子,“青竹別這樣,現在最重要的是阿游的安危。”

“阿娘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。”青竹有些難以置信看向她,否則他很難理解為什麽自己此刻會被制止,而這是否也與阿游平日藏起來的頭發有關。

紅褐色長發極為罕見,不願被人矚目也情有可原,可青竹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。

青竹之母眼神稍微一瞥寧陸,發現他神色如常才道:“這位是奉安第一劍客寧陸,你應當也有聽過。”

“第一劍客……?”青竹瞪著寧陸眼下那道疤,似乎想看出這個人哪裏有像是這個名號的模樣,“可這和阿游有什麽關系,你何必要對一個女人下此狠手!”

話語剛落,他派去請劉子峻的人終於將人帶回來了。

劉子峻一馬當先抱著箱子邁過門檻進門,“人在哪兒!”

青竹見他來了才定下心神,“快,這邊!”

房屋內的人也都被劉子峻趕出去了,不讓這些人圍在這附近吵嚷,只讓青竹之母留下。

劉子峻一把李幼如的脈便緊皺著眉頭,看得旁邊的青竹之母也跟著心裏打鼓。

“你解開她衣服拿止血散敷上傷口,我去調配其餘的藥。”

“哎,我知道了。”

劉子峻只能先將血先止住,可把脈的時候卻把出眼前人的身體損耗極大,那才是致使李幼如陷入昏迷的原因。而這卻極難醫治,他也沒有全然的把握能令李幼如好轉。

他將帶來的藥箱打開掃視而過,挑用幾樣較為溫補的藥物用於此刻能夠吊住李幼如的氣息,不至於她硬生生損耗心血而亡。

可是接下來呢?

見他的手停下來了,在門外等了半天的青竹急了,“劉大夫,怎麽回事?”

“我醫術有限,你能否去找一個人來,此刻應只有他能救阿游。”劉子峻告知他此刻神醫辛夷應當在鎮子上,得將他請來此處。

“世子,世子。”

微生斂頭痛欲裂地睜開雙目,發現有三四個人正圍著自己,瞇著眼辨認他們一會兒才認出是寧陸上次帶來的幾個侍衛。

微生斂捂著腦袋坐起身,身上的被單隨之滑落。

他盯著那個被單許久,而後目光才緩緩轉向身旁那早已冷卻的爐灰,茶壺裏的茶也早就冷下了。

終於那些遲滯的記憶瞬間湧入了腦袋之中,他猛然站起身,身旁等著他回神的人紛紛迎上來扶住他:“世子,你已經昏睡許久了,我等查看過了爐灰和茶水,爐灰中有些許迷香灰燼。”

微生斂捂著眼睛冷聲問:“為什麽你們會在這裏。”

“寧陸大人命我等前來接您,不可再拖延回長今城的行程。”回答的人抱拳彎身道:“請世子同我們回府。”

微生斂放下手視線掃過他們,他問:“此處只有我在?”

“是,只有世子一人,其餘房屋我等都搜過了。”

聞言微生斂卻忽然笑了,可那笑聲落在旁人耳中又十分滲人,旁人卻一無所知究竟笑從何處開始。

而微生斂卻不明白自己一而再的被騙,為什麽仍然是無法對那個女人死心。

不顧他們一再的催促,微生斂緩步走入李幼如的房屋中,他很清楚這間房屋裏究竟有什麽陳設,只一眼便能看出少了些什麽。

平日她外出時才穿的衣物不見了,而平日看的醫書卻還好好陳列在書櫃中。

鏡臺前僅有一把發梳,他手指拂過桌沿落在那把木梳子上。

微生斂曾有過很多次想親口誇讚她的頭發,可是他知道對方一定不喜歡自己這麽說,因為她無法將那張揚的發色隨意丟棄。

微生斂心中抽痛,而自己卻已被她丟下數回。明明說過要一起等到來年春天就能看到蘭花園中的蘭花盛開了,如今她也一並不要了。

後面的人並不敢跟著世子進屋,只能在外頭等著,可卻隱隱聽到了有什麽嗚咽聲。幾人面面相覷,都識相地快步走到院門外去等著。

過了許久他們再見到世子的時候,卻發現他面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情緒了,仿佛剛剛他們聽到的嗚咽聲是錯覺。

可給他們多十個膽子也沒有敢開口去問微生斂的勇氣,只能都垂眼佯裝不知情。

視線往下移的時候餘光卻又見到了一抹紅色。

他們這才發現微生斂走出來的時候手上緊捏著一根普通的紅綢帶,那只不過是隨處可見的紅綢帶而已,可是卻被緊握在少年的手心裏。

微生斂淡淡道:“寧陸人呢。”

“寧陸大人還在山下…只不過…”回答的人頓了一下,似乎有些猶豫該不該說出口。

“只不過什麽?”

“寧陸大人說見到了故人,命我等先行來此,他那邊還未處理完。”

“故人。”微生斂的眼神變得鋒利,他問:“叫什麽,我怎麽不知道他在螢卓還有故人。”

“世子,此人我也不認識,只瞧見是個紅發的女人。”他話音剛落便看到少年身形一動,竟然快跑著往下山的路去了。

旁邊一個年紀稍大些的侍衛卻嘖了一聲,“你可真多嘴,這下給寧陸大人惹麻煩了。”

“我?剛剛那句話有什麽不對?”

“能同寧陸大人認識的紅發女人能有幾個,不過見你也應當是剛進寧國公府沒幾年,想來不清楚也是正常。好了快跟上去,不要閑聊了。”

他們追隨微生斂的步伐,快速穿梭在山林之間,若不是自身的輕功足以穩住身形跟上,差點就要跟丟了人。

而微生斂看著夜空中的天色,已經是快破曉了。

山下有他們帶來的幾匹馬栓在路旁,他極快的速度解開繩子後便飛跨上馬朝著鎮子的方向疾馳而去,既希望寧陸能夠將人留下,可又懼怕李幼如受到傷害。

平常都會將頭發仔仔細細藏在布巾下的人,怎麽會突然間便讓所有人都知曉了紅發。

思及過往李幼如曾經提及過寧陸的劍招流法,莫非他們曾經是有過節?

此刻什麽愛恨都丟到了腦後,微生斂只感覺到冷風撲面,恨不得身後長出雙翼能夠立刻飛往她的身旁。

縱然她有千般不對,可是只要她願意說說一句話留下來,他便能不顧一切朝她而去。

在屋內發現這根紅綢帶的時候,微生斂瞬間想起了那一日他們一同參加赤霄節的時候,他說要將紅綢帶系上赤霄樹上。那時候李幼如露出的神情令他疑惑不解,她的眼神既疏離卻羨慕的看著那些人,口中卻說她沒有心願。

當時藏在她身後的紅綢帶是承載了她高不可攀的心願,還是不敢奢求的期望。微生斂並不知道答案,所以他一定要當面去問她,再一同去實現它。

到鎮上時已然天光大亮,微生斂吹口哨喚人,可來到他面前的人卻不是寧陸。

他似乎知道微生斂想問什麽,恭敬道:“寧陸大人此刻正在柳芳院,世子需要我們做什麽?”

“他在那兒做什麽?”

“寧陸大人送了個受傷的姑娘去那處,其餘情況尚且不知。”

柳芳院的大門被踢開的時候,裏頭的人才仿佛醒神過來,青竹擡眼便看到了氣勢洶洶的微生斂。

而寧陸轉過身來時喉嚨便被一柄長劍抵上,微生斂持劍質問他:“你對她做了什麽。”

眾人皆被這個陣勢嚇到,可寧陸卻只是垂下眼輕聲道:“世子不必再記掛著她了,人已經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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